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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妻管嚴 我、我才不要與你是一體……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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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汲聽到這話, 本能地察覺到不是什麽好事兒,剛想要拒絕自家皇兄已是不客氣地拱手道:“臣與阮箏兩心相悅,請皇上為我倆賜婚。”

殿內除了他之外, 餘下的三人皆是如遭雷轟。鄭太後剛從自己的綺思裏回過神來, 還未徹底走出來就聽到了這樣的話,一時間老臉有些掛不住, 只得默默撇向一邊。

封汲則是氣不過,張口結舌道:“你倆何、何時兩心相悅的, 朕居然、居然不知道。”

“皇上久居深宮, 對此事不了解也屬正常。”

封汲恨恨道:“那你就說給朕聽聽。”

“幾個月前臣被反賊封窪的手下暗算受了重傷, 乃是阮姑娘救的臣。後來封窪造反臣之所以能前來救駕, 阮箏功不可沒。若不是靠她向川陜總督楊鈞傳遞消息,臣只怕會被人絆住不能及時前來。”

封汲一聽這話表情一滯, 連鄭太後也忍不住轉過頭來。兩人齊齊盯著阮箏,都沒想到她竟還出過這麽大的力。

回想當日細節,也是在這正殿之上, 危急情形可說是千鈞一發。封瀛說得對,若是封瀛被楊鈞的兵馬纏住, 只怕他們母子倆等不到他來救駕便要一命嗚呼。

如此說來, 阮箏竟還成了他們的救命恩人?

封汲一時情急, 忍不住上前想要抓阮箏的手:“阮姐姐, 想不到你又救了朕一次。”

話音剛落便被封瀛不動聲色地格開, 別說阮箏的手, 就是她的衣袖都沒摸著一片兒。

封汲有點郁悶, 喃喃道:“皇兄你也太霸道了。”

“臣為皇上考慮,還是註意分寸為好。回頭惹得陸姑娘不高興,皇上哄起來也費勁兒。”

封汲一聽他提陸善沅不由臉上一紅, 想到那丫頭牙尖嘴利不饒人的樣子,也是心有餘悸。

女孩兒使小性子是真的難哄,想到這裏他突然沒了廣納後宮的念頭。一個都哄不好,要是多來幾個豈不是要了他的小命。

他這一世本想在宮裏吃喝玩樂長大,待成年後封個王便出宮開府,娶幾房嬌妻美妾閑散度過一生。

卻不想一朝宮變被推上了本不想要的位子,再怎麽懶怠也被逼得不得不勤快起來。往後他的日子只會一日難過一日,哪來的閑情逸致在幾房妻妾中周旋。

他只盼尋得一位知心的良人為他開枝散葉白頭到老便可。若是可以的話他還想早早將皇位傳給兒子,這般便可帶著皇後出宮游山玩水,以彌補年輕時身不由己的苦處。

罷了,皇兄既是喜歡阮姑娘那便讓給他吧。就像阮姑娘當日說的那樣,曾有兩個女子救過他性命,難不成他還能立兩位皇後?

一位給了皇兄,一位他自己娶進門,如此便是皆大歡喜。

他皇兄這般好,嫁給他也不算是委屈了阮姑娘。

封汲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可行,清清嗓子正要開口答應,便見一直紅著臉站在一旁的阮箏突然掙脫了封瀛的手,一把將他推開自己轉身便跑出了殿外。

封汲見狀不由起了打趣皇兄的心,他上前一步探頭道:“皇兄,我看阮姑娘跑得這麽急,倒不像是與你兩心相悅的模樣。莫不是知道你威名在外,怕了你不成?”

封瀛毫不在意,只淡淡道:“方才陸姑娘走的時候也不曾有所留戀,怕是她對皇上你也沒存什麽別的心思。”

“你……”封汲被他給氣笑,“皇兄你這般嘴上不饒人,往後娶了王妃可別把人三天兩頭氣回娘家去。”

“不會,阮箏不是陸五姑娘,她脾氣和軟易哄,沒那麽叫人頭疼。”

封汲見他張口閉口都是陸善沅,知道自己想在皇兄這兒討便宜是絕無可能,於是搖搖頭擺手道:“罷了,我就成全你。你倒要看看成婚後你會是個什麽樣子,是不是也會成個妻管嚴。”

“多謝皇上成全。”

封瀛氣定神閑地向他一拱手,隨即滿意地轉身離去。

封汲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只覺好笑:“朕猜他這會兒定是去找阮姑娘了。母後你是不是也沒想到,我六哥還會有這樣的一天?”

說完扭頭一看,卻見太後臉色不大痛快的樣子,不由奇道:“母後這是怎麽了,身上哪裏不痛快嗎,是不是被方才的事情嚇著了?”

鄭太後這會兒滿心郁結說不出口,只得敷衍道:“確實有些不適,打打殺殺的哀家看不得這些。你且讓人將她們母女看住了,外頭一點兒消息也不許漏出去。”

封汲聽她提起長公主,不由神色一凜:“這是自然,母後放心。兒子定會叫她老死宮中,再也翻不出個浪來。”

“除她之外其餘人也得處理了,我宮裏那個吃裏扒外的回頭我就讓人杖殺了,至於宮外頭的事兒就得皇上做主了。長公主鬧成這樣,皇上準備怎麽降罪富平侯府?”

封汲聽了連連搖頭:“母後,兒子沒打算對富平侯府做什麽。此事乃長公主母女所為,與旁人無幹。”

“不管有沒有幹系,那都是一家子,豈能……”

“母後還是聽我的吧,這事兒是皇兄定的,兒子豈能拂了他的意。且這回能把長公主揪出來也是多虧了皇兄,那富平侯轉眼就要做他的老丈人,他又豈能不保他?兒子先前瞞著母後是不想母後著急,今日之事本就是我與皇兄設計的,兒子既答應了皇兄便不能言而無信。否則、否則……”

鄭太後一聽臉色微變,明白了兒子指的是什麽。

是啊,這大鄴說到底都是他封瀛的,他們母子又有何本事與之抗衡。

“既如此,那便……”

“母後不要覺得皇兄跋扈,此事不變應萬變是最好的法子。兒子年紀尚幼,朝廷之上動蕩越少人心就越穩。今日若是動了富平侯,難保其他勳貴不會有意見,萬一生出點別的心思豈非不妙。皇兄考慮周全,處處都為兒子著想。”

鄭太後微微皺眉:“那你便沒想過親政一事?”

“自是想過。其實皇兄也早同我說過這事兒,皇兄既知自己不是封家人,便從未有過覬覦皇位之心。兒子也感念他的扶持,不管往後發生什麽都不會與他為敵。母後最好也不要有那樣的心思,大鄴有皇兄鎮著朕也能輕松不少,實在沒必要鬧得面紅耳赤,反倒叫別人有了可乘之機。”

這話說到了鄭太後的心裏。當年的宮變就是因為元康帝與封瀛兄弟不和,才被鮮卑人鉆了空子。這樣的事情絕不能再發生第二回 。

既然他封瀛無取而代之的心思,她便也不會動除了他的念頭。更何況那樣一個嫡仙般的人兒,一想到他要死鄭太後的心竟也難受得緊。

只是這人終究是屬於旁人的了,阮箏到底是積了幾世的德,今生才有這麽大的福報。

鄭太後黯然神傷地嘆了口氣,點頭道:“那富平侯府的事兒便交由你處置吧。阮箏既是要指婚給慎親王,皇上只怕還要賞賜侯府一番才好。”

“那是自然,朕立馬就去辦。阮姐姐的嫁妝單子得由朕給她添最大的一份,以報答她當日救命之恩。”

鄭太後看著兒子歡天喜地走遠的模樣,突然便心平了幾分。她如今能有這般的好日子已實屬不易,有些事情也不必非要去爭什麽。今生既是無緣不如就待來世吧。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肅清後宮殺雞儆猴,免得有些人蠢蠢欲動在其位不謀其事,還敢勾結外人算計自己。

想到這裏鄭太後叫來了心腹嬤嬤,令她著人將那奸細給處置了。

“便在這前院裏頭架起長凳給我打。告訴掌刑太監,不能輕了也不能太重,給我打足一百板子不能斷氣,再給我淩遲處死。我倒要叫那些人看看,敢同宮外不清不楚,便是這麽個下場。”

嬤嬤聽得頭皮發麻,卻也連連點頭,忙不疊下去辦這事兒了。太後娘娘終於硬氣了一回,不再是從前那副傷春悲秋的綿軟性子,這是大大的好事。

坐在這個位子上就是不能心慈手軟,對旁人心軟便是對自己無情,是要有性命之憂的。

就叫那些心思不純的好好看看,吃裏扒外是個什麽下場。

阮箏跑得早,沒聽到後頭慈寧宮裏幾位大人物的談話。她一溜煙跑回了自己屋子,一進屋就看到陸善沅呆坐在那裏,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

阮箏此刻也沒了打趣她的心思,走到桌邊坐下,同她一樣雙手托腮眉頭緊皺。很快屋子裏便響起了兩人此起彼浮的嘆氣聲。

嘆了幾聲後陸善沅先崩不住,疑惑道:“阮姐姐你這是怎麽了,難不成你也同我一樣有煩心事?”

“自然是有的。”阮箏壓低聲音道,“今日發生這樣的大事,你說我煩不煩?”

陸善沅想起長公主的瘋狂行徑,頗為同情地抓住了她的手:“阮姐姐你別擔心,此事與你無關,定不會牽連到你。若是皇上不講道理,我便同他、同他……”

“同他如何?你還想與皇上再吵一架?”

陸善沅羞赧地搖搖頭:“我哪兒有同他吵架。”

“還說沒有,我看皇上都快被你給搞瘋了。他大約長這麽大都沒哄過女孩子,所以不得章法。不過他待你還是不錯的,沒擺皇帝架子還知道同你說好話。”

陸善沅想起方才小皇帝一個勁兒同她說好話的樣子,心裏不由一甜。但嘴上依舊不饒人:“可他誤信小人饞言,我就特別生氣。”

“皇上也會犯錯,更何況你也說了是受人蒙蔽。此事也不能全怪她不是。”

“那倒是,要怪就怪長公主和那個阮茱……”

陸善沅突然住嘴,沒敢再往下說。其實阮箏的身世她聽母親提過一嘴,隱約知道她不是長公主親生。可她們畢竟做了這麽多年母女,說不定還是有點感情的。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阮姐姐會怎麽想?陸善沅不敢去想。

倒是阮箏無謂地搖搖頭:“往後我與她們便沒有關系了,你在外頭也最好不要提起,免得惹禍上身。”

“嗯,我知道的阮姐姐。”

陸善沅話音剛落便聽得有人敲門,她起身去開門,一眼看見門口站著的高大人影後嚇得呼吸一滯。

攝政王來了。

陸善沅識趣地不發一言,趕緊腳底抹油開溜。

天色已暗,封瀛的突然到來打了阮箏一個措手不及。看著他如山一般站在門口,阮箏突然也想像陸善沅那樣腳底抹油。

可她沒能走脫,封瀛不等她開口便走了進來,順手就把門給關上了。

阮箏急了:“哎你怎麽……萬一被人看到說三道四。”

“誰敢說三道四。”

阮箏不屑撇嘴:“你這麽兇當著你的面自然是不敢的,說不定背地裏竊竊私語。”

“誰敢竊竊私語本王的事。”

他說話這麽狂,阮箏都想伸手給他比個大拇指。這人從前到底是藏得有多深,自己才能無知無覺地拿他當了那麽久的太監。

明明一身殺氣駭人異常,說話也是果斷直接,甚至透著點不講理的味道。

不愧是手握大鄴命門的男人,他說這話有足夠的底氣。確實沒人敢議論他,連私底下關起門來都悄悄話都未必敢。

她從前到底是哪兒來的膽子,敢整天對他大呼小叫。

阮箏默默起身後退一步,可屋子狹小也沒多少地方可退,很快她便撞上了墻邊的長桌,眼睜睜看著對方朝自己走來。

阮箏急了,伸手阻攔:“你別過來,你就站那兒。”

“好,那我們便這麽說話。”

“有什麽好說的,都這麽晚了,你該出宮去了。”

“我今日留宿宮中,明日再走。”

“那、那你便回去吧。”

大晚上的男女共處一室,還是在宮裏,外頭那麽多世家貴女們就住在同一個院子裏,若是被人傳出閑話,她還怎麽做人。

可封瀛哪裏是輕易趕得走的人:“我還不困,你呢,已經要睡了嗎?”

阮箏覺得跟他討論睡不睡覺這個問題有些尷尬,便換了個說法:“今天發生這麽多事,我確實有點乏了,有什麽事兒明日再說吧。”

“確實發生了不少事,不過有一樁最要緊的事情還是得今日說清楚。”

阮箏一猜就知道他要提哪件事兒,當即紅了臉:“我不想說,你別說了。”

“為何不說,皇上已答應為你我賜婚。”

“那是皇上答應,我、我還沒答應呢。”

哪有人像他這樣,直接跑來找姑娘談婚事的,還是跑到姑娘的閨房來談這個事兒,真是不知道害臊兩個字怎麽寫。

阮箏既生氣又害羞,沒等對方發問便“惡人先告狀”:“你、你這人滿口謊言,我信不過你,我才不要嫁你。”

“我哪裏像你說的這般?”

“別的就不說了,單說你、你裝太監蒙我,就是最大的一樁壞事,你敢不認?”

封瀛擡手輕笑:“當初似乎是你將我認成的內侍。”

“那是你穿了內侍服制,身上還有腰牌我才會認錯,這怎麽能怪我。”

“此事確是陰差陽錯。當日我被身邊任何之人下毒,為躲避惡人追殺換上了內侍的衣服。令你產生誤會,實在不好意思。”

阮箏覺得這人態度好得有點不像話,狐疑地盯著他瞧:“你、你真覺得自己錯了?”

“雖非有意,但確實是我的錯。”

“一開始是無意,但後來便是有意了吧。我管你叫大人你也沒不認,我說你從宮裏來你也不曾反駁。”

“我有皇命在身,你稱我一聲大人也不算什麽。至於從宮中來一事,我自小長在宮裏,這也不能算是欺騙。”

只不過阮箏自己將這兩件事情聯系在了一起,自動將他想成了宮裏的太監,這便怪不得他了。

阮箏咬牙道:“全是狡辯。別的不說就說前一陣子,你穿了內侍的衣服進宮來找我,這便是有意的欺騙是不是?”

“是。”

封瀛認得痛快,阮箏一時語塞反倒不知該如何接嘴了。她咬了咬唇低頭喃喃罵了一句:“無恥。”

“那確實不是君子所為。我本該大大方方向你表明我的身份,只是那時見你誤會日漸深重,我恐你知道真相後會害怕我疏遠我,不再像從前那樣與我無所顧忌。從前我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獨識得你後才知這世上竟也有令我害怕之事。”

阮箏一直低著頭聽他說話,猛然間只覺身前光線一暗,擡頭時才發現對方已離她近在咫尺。茫然間只見封瀛伸出手來,輕輕撫在了她的臉頰上。

那指腹粗糲的繭子刺痛了她臉頰上嬌嫩的肌膚,阮箏卻舍不得將他的手撥開,極度驚嚇間不自覺地開口問道:“什、什麽事?”

“便是失去你這一樁事情。你我緣分天註定,我也不知自己何時已越陷越深,或許當初宮變救你之時便已有了這個心思。只是時日越長便越不敢向你坦白,怕你不悅怕你難過,也怕你懼怕於我。”

“我、我也不怎麽怕你。”

“那便最好不過,你我很快便是一體,你確實不必怕我。”

阮箏明知他說的是一家人的意思,可聽到“一體”兩個字時,腦海裏不受控地便冒出了前世兩人在王府房內顛鸞倒鳳的場景,一時間不由羞紅了臉。

“我、我才不要與你是一體。”

“當真不要嗎,那為何又給了我這個?”

阮箏一楞,看著他從掌心裏變出半塊同心玉來。

“這、這是什麽?”

“這是你給我的香囊裏藏著的東西,該是你的東西。”

阮箏疑惑了,拿起那塊玉看了許久。這東西一看便有些年頭,玉上去的紋路被人長年累月撫摸,已幾乎被撫平。

那上面掛著的絲絳也不是現在時興的樣子,更像是十幾年前的東西。

祖母的首飾匣子裏她見過有差不多樣子的絲絳。但這應該不是祖母的東西,看起來更像是一塊玉的一半,若有人能拿著另一半前來,當是能合成一塊。

阮箏想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有這麽個東西,又是怎麽送到封瀛手中的。

“你說是我給你的香囊裏的,那香囊呢?”

“在這裏。”

封瀛又從袖中拿出香囊,阮箏吃驚於他準備充分,正要說幾句卻一眼看到了那個古樸的粗布香囊,話到嘴邊就變了:“這、怎麽是這個。”

“這是你當初給我的,哪裏不對?”

“這不是我給你做的那個,這是我母親給我的。”

當初封瀛誆她做香囊,她隨手拿了塊粗布給他縫了一個。沒想到竟跟母親給她的那個搞混了。更沒想到的是,這香囊裏竟還藏了半塊同心玉。

“這麽說來,這是你母親的東西。當日你去山上找她,她只給了你這一樣東西,想來這東西意義非凡。如今它落在我的手中,足以證明你我有緣。”

阮箏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在意識到這是母親給她的東西時,她便猜到了這是什麽。

母女連心,母親最記掛她什麽她自然清楚,無非就是盼著她嫁個好人家。當初陸夫人那般有意撮合自己與陸嘉元,想來她與母親從前必定為兩人定了親。

去別莊的時候陸夫人三番五次旁敲側擊問她生母有沒有留什麽東西給她,指的大約就是這枚同心玉。

這應該是與她婚事有關的東西,母親給她是想讓她拿著去找陸夫人,以便兌現當年的約定。

只是她必定沒想到這同心玉最後會落到封瀛手裏,而她的姻緣也不在陸家。

兜兜轉轉間,這事兒說起來也有些荒唐。

阮箏被他摸著臉,兀自有些害羞,扭捏著不願承認這樁事情,伸手就要去奪那玉。

“既是我的東西,那便還給我。”

封瀛哪裏會聽,直接將東西藏在了身後。阮箏撲了個空身子一晃,又踩到裙擺重心不穩,竟不受控地撲進了封瀛懷裏。後者也不躲,伸手一把將她摟住。

兩人正摟抱在一起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活潑的少女沖進屋裏,嘴裏叫著:“阮姐姐,你看我新得的這枚簪子怎麽樣……”

話沒說完少女就僵在當場,手一松簪子應聲掉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阮箏一跳,她頭腦一空渾渾噩噩間不知該說什麽,甚至都忘了掙紮,任由封瀛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倒是封瀛用大半身子護住阮箏,沖不請自來的少女發問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誰,是哪家的姑娘……”

少女嚇壞了,抖抖嗦嗦道:“回、回王爺,臣女姓姜,名叫姜萱,是、是禮部侍郎姜姜姜……”

姜萱實在太過害怕,說到此處怎麽都說不下去,哭喪著一張臉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委屈地喊了一聲:“阮姐姐……”

阮箏不由心疼起來。

姜萱是姜蓉的堂妹,這次也在入宮之列。本來姜蓉也是要來的,只是她家裏前幾日正好與她說定了親事,太後便免了她進宮。

姜萱年紀小又愛玩,進了宮與她最為相熟,便時不時來找她玩。今日必定也是如此,卻沒料到撞見了這一幕。

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也認得封瀛,還被對方幾乎嚇哭。

阮箏有點來氣,一把推開封瀛走過來把準備跪下的姜萱扶起來,安撫道:“別哭,沒事兒啊。”

姜萱這會兒哪裏還聽得進去,她只覺得自己大禍臨頭,搞不好都走不出皇宮的大門了。

白日裏阮箏落水的時候她也在石橋時,看到攝政王不顧阻攔跳進水裏救人時還覺得阮姐姐命真好。沒成想到了晚上居然還能撞見他倆在房裏……

怎麽辦,她是不是真的活不成了?

王爺剛剛還問了她的名字,這下子不光她活不成,整個姜家是不是都要有滅頂之災了?

想到這裏姜萱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阮箏見她哭就心疼,忍不住遷怒封瀛:“你這麽兇做什麽,把人都給嚇哭了。再說姑娘家的閨名是能隨便打聽的嗎?回頭傳出去多不好聽。”

封瀛問的時候並未想太多,他高高在上慣了,除了對阮箏外其餘女人得不到他半點耐心。平日裏又查問人查問慣了,一時順嘴便問了出口。

想不到倒是惹了阮箏不痛快。

“隨口一問,你叫她不必害怕。”

“遲了,她已叫你嚇哭了。你、你還不快笑一個哄哄她。”

姜萱聽到這話說話都結巴了:“阮、阮姐姐,我、我我……”

話沒說完阮箏又沖封瀛道:“快點兒,要不然她能哭一晚上。”

姜萱徹底瘋了,連簪子都沒拿轉身提起裙子就跑了出去。阮箏看著她跑遠的背影頗為遺憾:“怎麽跑了,東西不要了嗎?”

說完撿起地上的簪子,一擡頭就對上封瀛的臉。

他正彎腰俯身湊到她跟前,臉上就掛著平日裏鮮少見的笑容。那笑將他周身的戾氣悉數驅散,只留一張清俊的臉孔,直接擊中了阮箏的少女心。

他一個大男人,為何要長得那麽好看。想想三皇子那個腦滿腸肥的樣子,難怪他倆不是親兄弟。

阮箏被他這突然的懟臉嚇一跳,艱難地往後仰了仰頭,又伸出手指抵在他的額頭上:“你湊這麽近做什麽。”

“給你看我的笑啊。”

“不用了,萱兒都走了,你現在笑有什麽用。”

“自然是有用的。”封瀛怕她摔倒伸手將她撈了回來,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聲道,“你看見就可以了,旁人無所謂。”

“我、我也不想看。你笑得太不自然了,這樣是不行的。”

阮箏突然又覺得自己尋到了一個找茬的借口,掙紮著從封瀛懷裏掙脫出來:“你、你回去好好練一練你這笑,哪天練好了我再考慮婚事。你這樣整日不茍言笑嚇死人的樣子,我才不要嫁給你,我不喜歡嫁給一個兇巴巴的男人。”

說完便又下起了逐客令。封瀛見外頭天色不早,便也不再強留,只將那同心玉揣著袖裏。

“那我今日先走,你早點休息。”

“你把玉還給我。”

封瀛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只伸手又摸了摸她的額發,隨即大步離開。氣得阮箏在他身後不住吐槽:“怎麽有這樣的人,簡直厚顏無恥。”

話音剛落剛剛跑得沒影兒的陸善沅不知從哪裏鉆了出來,一把捂住她的嘴將她拖回了房內。

“阮姐姐你可別胡說,叫人聽到不得了。”

阮箏不以為然:“怎麽,我罵他兩句都不成?”

“你是不是忘了他是什麽人,他是攝政王,整個大鄴所有人的命都捏在他手中,你這麽罵他不怕他跟你翻臉?”

阮箏心想不至於吧,她從前還打過他呢。

陸善沅卻不讚同地搖頭:“我聽我哥說起過,王爺這人最是面冷心冷,得罪了他可沒有好下場。從前在戰場上王爺殺人手起刀落從不心軟,後來歸京後處置那些犯了錯的官員和家眷也都不留情面。阮姐姐你還是小心些為好,若真把他惹惱了,你和你的家人要怎麽辦?”

阮箏被她這麽一說倒也有些發怵,仔細一想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是有那麽點過分。

逼他給姜萱露笑臉賠禮什麽的,是不是有點摸老虎屁股的意思?

萬一他不高興了,回去越想越氣,轉身下一道令來把整個侯府給抄了可怎麽辦?

想到這時阮箏瑟縮了一下,只覺得後背發涼。

算了,明日見到他說幾句好話哄一哄吧。這人應該不是太難哄吧?

阮箏為這事兒一夜沒睡好,第二日起來眼底一片烏青。她本想略施粉黛遮掩一番,等見了封瀛也好看些。

沒成想一大早慈寧宮的總管太監就來傳令,說太後昨日辦壽宴身子疲乏,就不留姑娘們在宮裏久留了。

那意思就是讓她們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其餘人對出宮一事頗有些舍不得,倒是陸善沅歡天喜地,巴不得趕緊就走。阮箏因為惦記著想封瀛一面,離開的時候一步三回頭,就盼著他能出現。

結果一直到了宮門口也沒見著人,倒是見到了個老熟人王充。

王充當初在清漪園的時候對她頗為照顧,兩人見面便打了聲招呼。王充似是一早就在此候著她,見狀便湊近了小聲道:“王爺叫小人告訴姑娘一聲,他今早有事先行離開了。”

阮箏一時間有些失落,為免王充看出破綻她沖對方微微點頭以示謝過,隨即便上了家中來接的馬車。

陸善沅這幾日與她關系愈發得好,這會兒便擠上了她家的馬車與她同行一段。阮箏見她高興的樣子,忍不住問:“離開皇宮你便這麽開心?”

“姐姐難道不開心嗎?你與我一樣無意於皇後之位,能逃離這個地方不該鼓掌慶祝嗎?”

阮箏笑:“我不想在這裏待著是因為這裏沒有我記掛的人,可你不一樣,你明明心中有所牽掛,也能走得這般毫無留戀?”

陸善沅知道她指的什麽,大方承認:“記掛是一回事兒,想不想留下是另一回事情。若只是我與他在一塊兒,那入宮也未嘗不可。反正嫁進別人家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宮裏至少還大一些。可姐姐你也知道,入了宮便有許多無可奈何,註定有許多女子與你爭搶夫君。你不能嫉妒不能吃醋,甚至還得與她們和睦相處。那些個算計紛爭層出不窮,我自認沒這個本事處理這樣的閑雜事宜,倒不如尋一個普通人家嫁了,好歹還能過些安生日子。”

阮箏詫異於她年紀小想法卻極為通透。確實嫁進宮中雖有無上的尊榮,但其中的苦與難只有本人才知道。

陸善沅這樣的性子讓她去與旁人爭風吃醋她是既不會也不屑,鎮國將軍府上嬌養著長大的姑娘,何時需要向誰低過頭,明明可以嫁進旁人家當個受寵的主母一世安樂,又何必與那麽多女子爭風吃醋。

想到這裏阮箏又擔心起了自己。皇上要廣納後宮開枝散葉延續皇家血脈,那王爺呢?

不管是前朝還是本朝的王爺,家裏嬌妻美妾也絕不會少。不說那些個侍婢通房,就說上玉牒的除了正妃還有兩位側妃。餘下的女子若有所出還能被封為庶妃,在府裏也能說得上一兩句話。

到時候一大家子女子生一大堆孩子,那感覺不比在宮裏舒服。

尤其封瀛那個男人一看便獨斷專權,比起小皇帝來更加說一不二。到時若是妻妾不和,說不準一個個被他拎進書房挨訓罰抄女訓,那日子簡直苦不堪言。

阮箏突然難受起來,一想到自己要與別的女子分享丈夫,心情便抑制不住地難受。陸善沅像是察覺到了她的低落,一路上安靜了許多。待到了將軍府前她便先前下車,留阮箏和白蘇兩人在車裏相顧無言。

白蘇有些擔心,方才顧忌著陸善沅沒敢多問,這會兒便忍不住道:“姑姑,此番宮裏是不是出了大事?”

阮箏看她一眼:“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我還不太清楚,只是昨日夜裏老爺像是見了什麽人,後來府裏的氣氛便不太對了。管家發下話來要我們全都閉上嘴巴,什麽話都不許提。至於瓊華院那邊,聽說已經在準備發賣奴仆了。”

白蘇不是不懂事的,這意味著什麽再明顯不過。那是長公主的地盤,那裏的奴仆也大多是她的家奴,發賣這些人就意味著長公主已經失勢甚至永遠都不會再回富平侯府。

再看今日接人也只有大姑娘一人,二姑娘連個人影都沒見著。昨天聽說瓊華院的許媽媽和杜仲都被人給帶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已十分明顯。

際箏輕拍她的手:“別擔心,都過去了。只是往後切記管住自己的嘴,莫要亂說話。萬事皆有父親和祖母,你只須做好份內之事便可。”

白蘇連連點頭,剩下的路上沒敢再多說什麽。

阮箏隨她回了侯府,一進門便察覺到了家中氣氛不對。回屋換衣的那會兒功夫,便聽青黛來同她回報:“侯爺今早發了通脾氣,不僅發賣了瓊華院的人,還當眾打死了兩個話多的奴仆。看得其他人膽顫心驚,如今咱們都不敢說話了。”

“不說話是為了你們好。”阮箏叮囑她,“只消記住少說話多做事,咱們的日子就能跟從前一樣。”

青黛和白蘇對視一眼,都牢牢記下了這話,轉身又出去約束起了院子裏的小丫頭和婆子們。至於那個從前長公主派來的田婆子,一早就被叫了過去,聽說這會兒已然被人牙子給帶走了。

沒了這些個奸細,文茵院裏清靜了許多,阮箏對眼下這樣的局面倒也滿意,收拾妥當後便自行去見了祖母與父親。

富平侯此刻也正在老太太的令儀堂中,祖孫三人相見誰也不曾多言,只是坐下默默喝茶。直到屋內所有侍候的人都被打發了出去,富平侯親自檢查了門窗後這才折返回來,坐到了阮箏的對面,問道:“我昨夜便接到了宮裏傳來的消息,如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阮箏便問:“宮裏的人是如何同父親說的?”

“說你母親和妹妹犯了事兒,太後娘娘留她們在宮中思過。這、這往後是不是便不會回來了?”

阮箏輕聲道:“父親既是已發賣了瓊華院的人,便也知道這事兒已然定下,再無轉圜的餘地。母親與妹妹犯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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